北京展览路地区腾退工作接近尾声 [快讯]

展览路，因通往京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展览馆得名。而近几年提起它，则更多是因为周边“发达”的商业。在围绕这条路几百米的范围内，曾有着十多个批发市场。去年9月，京城最大的“小批”“天意新商城”停业；去年年底，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最后一家也停业了。

如今，这里只剩下一家“官批”还在营业，并且也在制定着腾退计划。展览路地区的腾退批发市场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，这样的改变给居民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？上岁数的老居民们又如何面购物方式的变化？日前记者走访了这里的老居民和社区工作者。

“咽喉”变得静悄悄

天意市场西墙外北侧，有个入口通往露园小区。这里曾经是市场外最热闹的地方，去年天意停业前记者来走访时曾看到，小区与市场之间的道路上、小区入口内外摆放着数百辆自行车、小三轮，不时有商户伙计推着小车从这里进出。水果摊、小吃摊也摆在这里。有汽车经过时，喇叭声不绝于耳。

“这里真算是咽喉要道，因为很多商户都在咱小区里面租房，他们进出市场都要走这里。很多商户租来房子，边当仓库边居住，所以不时就要吩咐伙计推车上货。”居民李老先生说。

居民们、商户们都要从此经过，难怪这里人多、摆摊多。“我见到过有送货的电动车撞倒路过的老人，一开始还听说过几次，伙计、老板带老人去看病，但后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，经常听见老街坊们抱怨商户们都不管了。能怎么办？有部分商户就爱答不理的，有几个老人能腾出精力来跟他们打官司？伤得不重只能自己忍了。”

厢式货车、面包车也经常因送货业务，从小区里面呼啸经过。为了卸货，这些车可能还会停放一段时间，导致居民们的私家车被堵，为此时常爆发争吵。租房的商户搬着手推车上下楼，“赶上这么个邻居最倒霉，每天楼道里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，几乎所有的楼里都有租房的商户。”另一位居民老先生说。

夏天这处“咽喉”的状况尤其让居民们厌恶。每到傍晚，一些小吃摊就摆在路边，收工的商户们三五一桌，喝酒聊天。空气中充满烧烤的味道，吵闹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半夜，绿化带中随处可见便溺。“后来小吃摊被取缔，本以为日子好过了，没想到在小区里租房的那些商户，自己搬出小桌子小椅子甚至烧烤炉，仍然聚集在这里喝到午夜。”

如今这一切不便都已经消失。路边几乎见不到一辆停放的自行车，即便有汽车经过，也是轻松驶过。摆摊的人也不见了，只有一个便民修鞋小摊等待着居民们光顾。小摊旁边的铁栅栏上仍然挂着几把大锁，这曾经是商户们锁小三轮、手推车用的，算是天意批发市场给小区留下的最后的痕迹。

老人们不再为吵闹睡不着了

南边天意一个市场就曾带来这么多麻烦，北边动批的十多个市场，则更是矛盾集中。说到动批周边的秩序，曾在动物园地区管理处工作的老王，在不同时代见证了不同的乱象。

他回忆，1985年之前，这里开始出现了少数南方人摆服装摊，“他们从石家庄的纺织厂买来一些布料，在五道口附近租房自己加工成西裤，白天就在这里摆摊。”选择这里，是因为动物园作为全国有名的旅游景点，游客众多。

最初产生的矛盾，是一部分摆摊卖西瓜的商贩乱要价，比如价格牌子上写着西瓜几毛钱，后面偷偷标注这是“10克”的价格。这一问题经媒体报道不久被解决。

1988年时，路边连排的铁皮柜台已经形成了一些规模，人们也在生活条件改善之后，在穿着上越来越挑剔。南方新款式的服装格外好卖，这里的生意越来越火。然而，一些商户因抢生意、争夺店铺、柜台的位置，不时会发生一些冲突。后经公安部门多次介入，基本杜绝了这一现象。

对此住在展览馆路1号楼的牛福海老先生，感受尤为深刻，这栋楼就位于展览馆路与西直门外南路交汇处。“我家楼上一共有107户，最多的时候，56户被附近的商户租住着，既是临时库房，又是生活区，每天吵吵闹闹，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事情没少发生，这里的生活缺乏安全感。”

2015年和2016年，楼里两次发生火灾，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，但两次火灾起火点都是租房做仓库兼住房，这也让居民们担心自己的安全。

由于当时在公交单位工作，牛福海还特地观察过西直门外南路的通行状况。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，由于市场规模还不太大，且北京的汽车保有量有限，交通问题并不突出。到了2000年之后，多个市场建立，至鼎盛时期，一共有“十多个市场，九家大型”都集中在这里，“路北就是公交枢纽，但公交车40分钟开不进站，只能就地停车让乘客们提前下车。”

“我家住在二楼，这栋楼的一层，先后改建出四家饭馆。”牛福海老先生站在窗外看着楼下闹闹哄哄影响自己和家人休息，却束手无策。上岁数之后，休息的时候尤其害怕噪音，老街坊们见面打招呼，总是有意无意地抱怨着噪音的困扰让老人难以入眠；退休的老人甚至有些羡慕上班的年轻人——他们白天能躲开这嘈杂的环境。

“越来越火，到了疏解整治前，动物园已经是国际著名的服装集散地。但是，不疏解不行啦。市场繁荣能给城市带来活力，但经过计算，动物园地区管理成本越来越大，更影响城市形象和居民们的生活。”老王说。“不同时期，这种市场会带来不同的问题，虽然管理部门一直在努力解决，但总会有新的问题出现。”

在看清楚这些问题后，政府决定疏解这些市场。随着政策发布，一家家服装市场停业，居民们明显感觉交通秩序好转。“商户们早上发货，路边就得有炸油条的小摊；商户们晚上才下班，路边就得有炒饭的小三轮，现在这些都没了。”公交车再也不用为堵车狂按喇叭，西直门外南路变得和一条普通的城市道路没什么两样。

从此饭馆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客流量，接着“开墙打洞”整治到来，彻底让展览路1号楼下恢复了平静，几家餐馆先后关停，牛福海再也不用为吵闹而担心。楼里的租户少了，居民们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。

爱逛街的老人有些不习惯

生活秩序的改善让居民们对整治的效果赞不绝口，但也有一些老年居民，谈到了生活中的不便。

第一个问题是，虽然天意等“小批”、动批都已疏解，但仍有一小部分商户，还在小区里居住着。“我家楼上就有一户，当初在这里租房，干了十多年了。天意关张的时候他带着全家回到了老家，但几个月后又回来了。在聊天中他说，在北京生活已经习惯，干脆回到北京寻找新商机。”这些商户在小区里扎根，带来了不少问题。“比如有些老商户，把这里当成仓库，保持着一些业务关系，有时候还会在楼里运货。”住得近的居民难免还是会被噪声干扰。

这一情况在展览路1号楼也存在。不过，牛福海老先生对此还是持乐观态度，既然市场都已经疏散，这种情况将不会持续太长时间。“商户们有存货，需要消化一下，这是可以理解的。对生活的影响比起之前已经微乎其微。”

另一个问题就是，老人们买东西变得不那么方便了。守着“小批”的时候，买个锅碗瓢盆等日用品如探囊取物一般，牛福海家里至今仍囤了不少存货。“很多街坊都跟我情况类似，这些商品还能用些年，这段时间里，就看咱社区商业设施能不能发展起来。”

据展览路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介绍，这些年疏解和整治开墙打洞后，清理的商业设施较多，取而代之的是各个社区都有了服务中心等设施，不仅买菜买生活用品，连理发等家政工作都有所覆盖。“今年内，还有多处商业服务设施将建好。”

而老王两口子，之前都挺喜欢逛动批。“有些商户会做生意，他们的衣服既好看，价格又便宜，这让我们习惯了到‘小批’买衣服。动批疏解后，妻子还特地去过木樨园的市场。那里也在疏解，将来的购物习惯一定会发生改变了。前几天我说想买件衣服，没过两天，孩子帮我网购的就送到了家。我一穿，感觉也挺好。城市发展了，生活方式的确需要有点儿改变。希望将来政府能在这些问题上，为居民们提供更好的服务。”

来源：北京晚报 记者 张硕 文并摄